维鹊

      他大步踏入那座华美的宫殿,衣袍扫过染了血的玉阶,垂眸看向阶前年迈的宋君。

    “白泽,你可是宋国人……”宋君狼狈地匍匐于地。他忽地拔出佩剑,挑去宋君头上的冕旒。“如今,”他收剑入鞘,声音冰冷,“我是齐相。”

      他的眸光扫向宋君身后的人,跪着几个而立之年的男子。他一步步走过去,端详着每个人的面庞,驻足在一位年轻妇人的身旁。她的小腹微微隆起,眉眼之间尽是温婉。

    “孟姝。”他苦涩地张开口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末了,他吩咐士卒去煎一碗堕胎药。

      公子辰大怒,破口大骂道:“白泽,你还是不是人!你竟敢这么对她!”

    “白泽……”孟姝面色惨白,凄声哀求着他,“不要,别杀我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由不得你。”白泽背过身去,双手却微微地颤抖着,“宋国的孽种留不得。”

      公子辰愤怒地挣扎着,声嘶力竭地怒斥着白泽。白泽只袖手旁观,任凭士卒粗暴地给孟姝灌下汤药。“白泽,你好狠。”公子辰亲眼看着鲜红的血浸透他妻子的衣裙,他不可置信,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,那个用情至深的白泽,竟对孟姝这般狠心。

   “姝儿,我说过,”白泽无情地说着,“不要嫁给宋国公子。”

   “白泽,”孟姝无力地流泪,她清晰地感受到生命不可挽回地逝去了,“我欠你的,何苦折磨我的孩子。”

   “那是公子辰的孩子!”白泽紧握住孟姝的双手,“你同我拜了堂,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子!”

   “姝儿,随我回齐国,做丞相夫人,好不好?”

   “姝儿,你从十年前就是我的妻子,以后莫在离开我了。”

   “姝儿,你喜欢孩子,以后还会再有的,嗯?”

   “姝儿,十年前的亲只成了一半,你还记不记得?”

     孟姝记得,孟姝怎么能忘得了。刚刚及笄的她,身穿凤冠霞帔,一顶花轿,十里红妆。白泽同她拜了天地,拜了高堂,他俯身向她低语:

   “维鹊有巢。”

     她还未来得及开口,便是刀光剑影,血雨腥风。那一日的喜堂,红得刺眼,红得悚人。

     再见陌路,孟姝嫁作公子妃,白泽弃了宋国公侯,为齐君谋天下,向宋君报血仇。

   “维鹊有巢。”白泽在她的耳畔低语,好像十年前锣鼓喧天的那个黄昏。

     孟姝柔美地笑着,说出了那句十年前未说出口的、她在心底整整埋了十年的回答:

   “维鸠居之。”

     孟姝幸福地闭上了眼。这一辈子,她都是白泽的妻子。成亲的那一天是,生命的最后一刻,也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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